我爸敲完门后,没有等到回应。换了以前,他从不会在这样的深夜找我。真有重要的事情,手机发条信息打个电话,那也就行了。
我爸敲完门后,没有等到回应。
换了以前,他从不会在这样的深夜找我。
真有重要的事情,手机发条信息打个电话,那也就行了。
如今这样敲了一次门,就已经是破天荒。
可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似乎是那个碎了的相框,突然给了他什么刺激。
他在我卧室门外站了好一会,没等到回应,又抬手敲了第二次。
仍是毫无回应。
许久后,他直接伸手按住门把手,是要打开门。
直到走廊尽头,林奕的声音突然响起:「爸,你要找姐姐吗?」
我爸如同触电一般,立马收回了手。
他神色间有些尴尬,轻咳一声道:「回这么早,问问她局里的活干完没有。」
话落,他又刻意补充道:「别回头王队告状到我这里来,我可丢不起这人。」
王队是局里刑警队的队长。
我大四时实习的半年,就是在刑警队。
林奕一只手握在轮椅扶手上。
掌心用力,指关节泛白得厉害。
以前的时候,他是最沉不住气,最不会撒谎的人。
如今说起假话来,他语气也终于学会平常了。
「姐说都忙完了,今天累了就睡得早。」
他的手越攥越紧,指尖控制不住轻轻颤抖着。
这三年来,我爸出现记忆错乱,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每次他记错,全家人都要陪着他一起。
将开始结疤的伤口,再用刀锋重新切开。
鲜血淋漓下,面上仍是云淡风轻,谁也不能喊一声疼。
我爸沉默半晌后,拿出手机要打电话。
「我问问王队,这丫头别是又偷懒。」
林奕身形一僵,到底是一时急了:
「哦对了,姐这两天忙的不是局里的事呢。
「爸你忘了,她这学期快完了,要赶论文初稿。
「前几天她就跟局里请假,住学校去了。」
当初我实习那半年里。
临近期末时,确实跟局里请过假,住校赶论文。
我爸手上的电话没有拨出去,想了想终于想起来:「哦,是。」
他收起手机,回身回了自己的卧室。
林奕平静看着,不远处的卧室门,打开又关上。
我爸走进去,消失不见。
林奕脸上竭力压抑着的痛苦,在刹那间如同洪水决堤,倾泻而出。
我妈从他身后拐角处走出来,双目通红:
「那丫头走了这么多年了。
「老天爷啊,怎么还是不放过你爸。」
再大的伤痛,也总会随着时间流逝,慢慢被抚平。
可遗忘后再想起,却总是一次次,带来更深的痛苦。
林奕呆呆看向走廊尽头。
许久后,他低声颤栗道:「妈,我有些……想姐姐了。」
我妈一双眼睛红得厉害,闻言却浮起满脸的怒:
「不准想她!
「那个为虎作伥丧尽天良的逆子,她!
「她不值得我们惦记!都不准想,不准惦记她!」
注意到不远处我爸的卧室,她又捂住了嘴,颤抖着努力压低了声音。
林奕小心翼翼看向我妈,眼底是近乎乞求:
「姐姐她,会不会……会不会也有苦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