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肃地看向他。「陛下莫要胡言乱语。」他苦笑一声。
这边人刚把打碎了的贡茶清理出去,那边人又小跑着过来央求我去养心殿看看。
「你这话说得倒有意思。」
我就着茶水吃了块点心,慢悠悠地看过去。
「你都说了陛下闭门不让人打搅,这会子又过来让我去看看。
「怎的?你是以为我天天被骂习惯了,索性就不怕陛下怪罪了吗?」
「哎哟喂!蔡公公您就别为难小的了!」
那人弯腰过来为我斟满茶,一脸的愁容。
「陛下骂您归骂您,可陛下对谁好,咱们这些底下人都看得真真儿的。
「今个儿要是连您都不敢进养心殿,那这宫里可就没人敢进去了。
「打陛下从慈宁宫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殿里谁也不让进,小的们是真怕陛下出什么岔子。」
我撂下茶盏。
「陛下去慈宁宫了?」
那人点点头,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个来回,随后压低了嗓音。
「许是太后又说了什么话惹得陛下不高兴了。」
这时窗外起了风。
不多时,窗柩上开始「啪嗒啪嗒『地砸下了雨滴子。
我起身,一边拿着伞往外走一边吩咐下去。
「叫御膳房一个时辰后送晚膳过来。」
13
阴云密布,雷电在头顶直鸣。
养心殿外的几个奴才急得直打转,几人远远地瞧见我便立马迎了上来。
我一边把伞丢给他们,一边抬手示意他们噤声,接着伸手直接「吱呀」一声推开了殿门。
殿内未点烛火,帷幔被风吹得乱七八糟。
萧呈在龙榻下方席地而坐,直勾勾地望着窗外。
听见开门的动静,他头也不回地冷声道:
「狗东西,谁准你进来的?」
我不退,反而直接走到了他面前站定。
「陛下连看都没看,怎么就知道是奴才?」
他抬头,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。
半晌后,萧呈身子往前一倾,牢牢地抱住了我。
「朕就是知道。」
我能感觉到捆在我腿上的胳膊越来越用力。
在他呢喃了一句「小蔡公公」后,我大发慈悲地摸了摸他的脑袋。
真出息。
以前摸皇子的脑袋,现在连皇帝的脑袋都敢摸了。
又过了好半晌,萧呈突然问我。
「你知道以前在撷芳殿那会儿,是谁给我往饭菜里下的毒吗?」
我摇头。
「想来是哪位娘娘想给自己儿子铺路?」
话虽这么说。
可萧呈从小就被弃在撷芳殿,实在没有除根的价值。
「是父皇。」
我身形骤然一顿,又听他道。
「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厌恶我,同母嫡出,六弟从小便跟在母后身边享尽万般宠爱。而我生下来不过半个时辰就被送往了撷芳殿,自幼与一群丫鬟嬷嬷长大。
「如今我才算是彻底明白了,因为我骨子里流的根本就不是皇室的血。」
我猛地推开萧呈,十分严肃地看向他。
「陛下莫要胡言乱语。」
他苦笑一声。
「若我说,这是今日母后亲口对我说的呢?」
14
我木然,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
萧呈拉着我的手,示意我与他一起席地而坐。
「我母后原与镇远将军李信情投意合,早在李信战死前,我母后便已有了他的骨肉。
「父皇爱慕母后已久,在得知李信战死后便急忙让先帝把母后指配于他。
「我母后未有隐瞒,把一切都如实告知给我父皇。可父皇那时对母后喜欢得打紧,便承诺若她腹中为男婴只要放弃储君之位便可留我一命。
「两年前我逼宫谋反,父皇看我的眼神没有恨,只有悔。
「我想,他那时肯定后悔当初没有一生下来就把我掐死。」
话落,殿内只剩下雷电的轰鸣声。
我恹恹地开口:
「陛下不该把这些说与奴才听。」
萧呈打量着我,而后慢慢倾身枕在我腿上。
他环抱着我的腰,语气似乎有些落寞。
「可我想说给你听。」
窗外雷声依旧轰鸣着,雨势不减反增。
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些个雨夜一样,我轻轻拍着萧呈的背安抚着他。
「陛下传膳吧,今夜雷声大,用完膳,奴才守着您入睡。」
他在我怀里胡乱地点了点头。
「叫他们摆小桌板,你陪我用膳。」
「好。」
15
翌日。
太后薨了。
萧呈下令葬入地宫,不与先帝合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