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的长乐,你方才说,这种粮食亩产有三百石?”
啃了两口之后,李世民方才把手里的烤地瓜不舍得递给太监,让大殿里的各位大臣也分食尝尝。
“是呀,穆哥哥是这么说的。”
李丽质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。
“穆哥哥?是何人呐?”
李世民有些不解的看着李丽质,后者闻言一怔,突然就抛开李世民的手臂,两三步跑到了大殿中央。
“李世民!你个昏君!你可曾还记得你有松州这一州的百姓!你可曾知道,大灾过后这松州的百姓是怎么过的!”
紧接着,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,李丽质指着李世民扯着嗓子就开骂了,把李世民的脸都骂黑了。
“六年来,你不给我发俸禄便罢了,问你要兵也没动静,问你要粮也没回声,丢我等在松州自生自灭?”
“你可知,松州乃是与吐谷浑接壤的最前线,六年来我眼睁睁看着治下百姓饿死,或是被吐谷浑贼人掳去凌辱分食,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?”
“李世民!你可知,你可知?
你可知那吐谷浑杂种称我们为两脚羊,你可知他们践踏我们的庄稼,夺走我们的妻女,杀害我们的兄弟?”
说到这里,李丽质突然不作声了,跑回到李世民身边,对着李世民的脸上就啐了一口唾沫!
“呸!昏君!你对不起我们松州几十万百姓!”
作罢这一切,李丽质方才在脸黑的发紫的李世民面前跪下,娇声道。
“父皇,你莫要生气,临走时穆哥哥特意交代了,说儿臣若是能见到父皇,一定要替他这般骂一番,要杀要剐他张穆在松州恭候父皇大驾。”
“松州?张穆?不是说三年前吐谷浑打秋风,此人拒门不出,吐谷浑破城后在城中作乱三日,松州城再无活口吗?”
听到几个熟悉的名词,李世民也顾不得气恼,而是努力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。
“父皇,三年前吐谷浑五万大军兵临城下,刺史张穆求援无果率万众出城迎敌,那一役出征将士十不存一,才为松州迎来了短暂的几年和平。”
李丽质出声纠正道。
“万众敌五万?打赢了?真是荒唐!”
李世民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“没赢。穆哥哥说,守城大将孙成战死,其子孙凯身中数刀险些丧命。”
李丽质垂下头叹息一声,随即又问。
“穆哥哥让儿臣问问父皇,您,到底有没有心?”
“混账!区区一个松州刺史,竟敢如此对陛下大不敬,其罪当诛!”
长孙无忌再也听不下去了,当即站出来怒声斥责。
“骂得好!骂得好啊!朕真是个昏君,那孩子走的时候才十四吧?这么多年,朝廷未给一粒米,没给过一兵一卒,他在松州是怎么过的啊?”
李世民眼眸中闪烁着泪花,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倚在龙椅上,沉声低喃。
“都散了吧,散了吧。”
好一会儿,李世民方才摆摆手。
“国事明日再议,长乐啊,你随朕来,给朕讲讲这几天的所见所闻。”
“程匹夫!你怎可全都吃了,给老夫留一口啊!”
待李世民回神起身,发现朝堂下竟是乱做了一团,几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头,竟是追着手捧烤地瓜的程咬金在大殿里乱窜。
若放在往时,李世民必定会斥责一番,可现今他哪还有那份气力?
由他们闹吧……
“匪夷所思,简直匪夷所思啊!”
立政殿里,李世民满脸的不敢相信。
“父皇,那红烧肉当真好吃,可惜路程太远,不能带与父皇和母后尝尝。”
就在先前不久,李丽质把自己在松州几天的所见所闻,都讲与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听。
“麒麟子!当真是麒麟子。亩产五石的稻谷,亩产十石的苞谷,还有那亩产三百石的番薯!此子是上天派于我大唐的麒麟子啊。”
比之李世民,长孙皇后显得更为激动!
“母后,穆哥哥说熬过这个冬天,就要辞官来京亲自质问父皇,到时候无论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,他都受着,他说大唐的皇帝已经让他寒了心了。”
李丽质适时插嘴道。
“陛下,这……”
长孙皇后一脸为难的看着李世民。
“唉!观音婢,是朕的错,一切皆是朕的错。”
李世民叹息摇头。
“这样,朕明日随长乐去一趟松州,你派人去查,这些年从松州来的信都去哪了,怎么一封都没到朕这里!”
“父皇,不可呀!穆哥哥可不知道儿臣是公主,他只知我爹是京里大官……”
李丽质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般,从长孙皇后怀里蹦出来阻止。
“无碍,朕就自封为中书侍郎,以此身份去面见你这穆哥哥,如何啊?”
李世民慈爱的笑着,轻抚着李丽质的毛发。
……
“老白!好久不见了,想我了没?”
几日后的松州城,李丽质这方才踏进刺史府,一头大白兽便冲了出来,警惕的瞪着李丽质几人。
“老爷小心!”
此行四人,李家父女和两员小将,他们便是秦琼与程咬金的子嗣。
见一头从未见过的大白兽突然窜出,程处默和秦怀玉两人赶忙讲李世民护于身后。
哪曾想,这大白兽好似与李丽质熟识,凑近嗅了嗅便欢快的蹦跶起来。
“老白,穆哥哥呢?怎么就你自己在家啊?”
左右观望不见旁人,李丽质不免发问。
“刺史夫人?您怎么回来了?这松州城要打仗了,您快些走!”
说话这人李丽质认识,是不远处摆摊卖早餐宁叔,他是听见刺史府里有动静,方才进来瞧瞧。
“刺史夫人?”
李世民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,皱着眉头瞪着宁叔。
“打仗?一路行来不见征兆啊?”
李丽质稍稍一怔,随即便朝着西城门跑去。
见状,李世民与两员小将赶忙追了上去。
待李丽质再见到张穆时,两眼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。
此刻的张穆哪还有昔日翩翩公子的仪态?
披头散发衣衫不整,手持一个酒葫芦,一手扶着城墙,另一只手往嘴里灌酒。
“穆哥哥……”
李丽质带着哭腔出声喊道。
“嗯?幼薇?”
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张穆回头先是一喜,随即又板起脸来。
“不是走了吗?还回来干什么!松州城就要打仗了,回家去吧,别再来了。”
“穆哥哥……”
见张穆眼眸中尽是血丝,看样子已经是几日没睡了,此刻城墙上的兵士们都在抓紧时间躺着休息,只有张穆在放哨。
这把李丽质心疼的,两步上前便欲抱住张穆。
“滚!哪儿来的,滚回哪里去!”
哪曾想,不待李丽质抱住张穆,竟被其一把推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