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初五，江淮可以出院了。

长生哥和明明姐也来接他。

江淮抬眼看了看明明姐。

「对不起。」

明明姐瞪了他一眼：

「江淮，你大爷的，我记你一笔！」

而后，他们三个人都笑了。

我也跟着笑，江淮捏了捏我的脸，问：

「你知道什么呀？就跟着笑。」

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只知道有类似冰雪的东西在逐渐消解。

不知道江淮怎么办到的，我竟然顺利拿到了身份证，还成功登上了江淮家的户口本儿。

开学那天，江淮把我送进了学校，捏了捏我的脸。

「好好上课，放学哥来接你。」

我坐在班里，捧着手里的新书，鼻子发酸。

这是我第一次不再担心，会在上课途中被我妈拉回家。

放了学，我一路往家跑，想告诉江淮，我当选了班上的劳动委员！

可刚到家门口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性站在我们家门口，江淮恭敬地叫她。

「陈老师。」

江淮赶我去写作业。

我趴在房间门上偷听。

「你不能为了别人，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。」

「老师，我认真考虑过了。对不起。」

「你……唉，算了。」

我想起王婶儿的话。

「淮子是个好孩子，学习好，人品好，就是命不好。」

我能去上初中，因为初中不要钱。

江淮不能去上高中，因为我们没钱。

等陈老师走后，我走出去。客厅一片昏暗，江淮没开灯。

我慢慢走到江淮身边，拉了拉他的手。

「哥哥，要不你把我送走吧。」

江淮抬眼看我。

「好啊。」

我咬住下唇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下一秒，江淮将我拽到怀里。

「怎么了？不是让我把你送走吗？」

我把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，做只鸵鸟。

「出息了，江蘅小朋友，什么时候这么会玩心眼儿了？」

江淮说得没错，我是在玩心眼儿。

我明知道我的存在拖累了江淮，却还是想要赖着他。

江淮真倒霉，碰到这么自私的我。

又过了小半个月，陈老师二度来我们家，带来了好消息。

她帮江淮申请了助学金，并减免百分之五十的学杂费。

江淮成绩优异，考试时拿到的奖学金也不少。

但是江淮向学校申请不上晚自习。

「你该知道，现在是冲刺阶段，晚自习是查缺补漏最好的时间。」陈老师语重心长。

「我知道，但我妹妹还小，家里就她一个人，我不放心，我向您保证，就算不上晚自习，也不会耽误学习。」

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个月，直到有一天，江淮接到了我们班主任的电话。

江淮来的时候，我正在办公室门外罚站。

我哥揉了揉我的脑袋，笑着说：

「还真是出息啦？都能让老师请家长了？」

然后牵着我的手进了办公室。

同学王齐的妈妈瞥了我哥一眼。

「你就是江蘅的家长？」

「你们家怎么教育小孩儿的？小小年纪不学好，竟然骗钱！」

「她说的这些是真的吗？」我哥扭头问我。

我摇摇头：「没有，是我自己挣的钱。」

「自己挣的？你怎么挣的？分明是骗！」

王齐他妈刷地站起来，指着我的鼻子。

江淮探究的目光看向我。

「我……我帮王齐写作业，一张试卷五毛钱。」

王齐每天都不写作业，零花钱也越要越多。在他妈妈追问之下，就把我供出来了。

「看看看看！做了我们家的试卷不说，还骗我们家孩子钱！」

「也就是我家王齐单纯，才上了你的当！」

「多大人啊，已经学会骗男人了！」

江淮从椅子上站起来：

「你说什么？」

他长得很高，站起来压迫感十足，王齐妈妈才闭了嘴。

「我家孩子学习好，人品好，帮你们做一张试卷才收五毛钱，要是我，至少五块起价。」

「你没偷着乐就算了，还找到学校？」

「况且，我妹妹为什么不帮别人做，非帮着你们家儿子做，说不准是你家孩子逼我妹妹做的。」

「董老师，我合理怀疑我妹妹遭受了校园霸凌，这些是不是要一并查清楚啊？」

班主任没想到这事儿能扯到校园霸凌，当即站出来打圆场，想要息事宁人。

「王齐妈妈，孩子学习需要学校和家长共同监督，您平时也要多辅导，不能回了家就不做作业啊。」

「江蘅也是，你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，赚钱的事情，以后再说，多用心在读书上。」

王齐妈妈脸色铁青，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