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找到她,开门见山:
“你对我丈夫做的事,一旦抖落出去就是杀人,杀人要偿命的你不知道吗?”
景媛媛看着我,“那又怎样,沐晴天你凭什么获得高高在上,趾高气扬,好像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似的,你凭什么?”
我说,“景司寒胃癌晚期了,对不对。”
“你别想利用我哥!”
我惊讶,“怎么你利用就可以,我就不行?”
我给景司寒打了个电话,他很快到了,一身黑衣,我发现他瘦的厉害,显得那双狭长的眼睛更加凌厉。
景司寒说:“我要你跟郁慕明离婚。”
“重大事故,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,我怎么跟他离婚。”
“那么,三个月,三个月你要无条件地对我好,答应我的要求。”
“我做不到。”
他冷笑一声,说:“那你就等着他死吧。”
我霍地走近,将脸庞贴在他的胸口,听着心跳。
他浑身僵硬,缓缓抬手,一下一下地抚我的头发,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“我在听你的心跳声。”
他说:“你从前不会想这么做。”
我说:“你要取走我的肾时不也是同样的吗,你只记着救自己的至亲至爱,谁都不能阻拦你不是吗。”
他闭了闭眼:“一切都是报应。”
忽然睁开眼,看着我,“假如我不愿意捐赠心脏呢。”
我说:“我会陪他一起死。”也许是我的不假思索刺激到了他,他笑得有些狰狞:
“假如躺在病床上的是我,你会愿意为了我,挖出郁慕明的心脏吗。”
我沉默了。
“说话啊!”
我说,“我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。”
景司寒冷冷一笑,“我们会回去的,可以回去的。”
我拿起一个水晶雕像,手一松,那只天鹅砸在地上四分五裂。
我说,“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这个,一旦碎了就再也拼接不起来。就算拼接起来,也有非常多的裂痕,我们都知道,它是碎过的,我们都见到它碎裂的样子,那个时候的绝望和悲哀,我们都明白,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,都不可能回去了。”
他脸色惨白地去捡起那些碎片,手指被划伤也没有反应。
景司寒以前是多强大一个人,伤害别人面不改色的,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。
他垂着眼,颤抖着说:“你认为一个人真的能时时刻刻那么强大吗?阿晴,我是真的很在乎你,可为什么,偏偏是那个人。我其实不是景家的儿子,我……是郁家的私生子。”
我皱眉,“你说什么?”
“郁易辰杀了我的妈妈,当着我的面。”
郁易辰?不就是郁慕明的爸爸吗?
“我手上掌握着郁家杀人的证据,我总得强大起来,不然我保不住我自己,还有媛媛。媛媛不是收养的,而是我继父的女儿,她也经常受到虐待,所以我对她的感情是同病相怜。”
难怪那个时候,郁家没有追究景司寒对郁慕明出手,看来是有所顾忌。
所以他就连接近我也是阴谋,从来就没有一点真心。
“可我没有想到,变数出现了,你就是那个变数,你真的好烦你知道吗,为什么我总是能够看见你,为什么会想见你,为什么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……”
“可你,又为什么背叛我,跟郁慕明在一起?”
“那时,我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,我真的气疯了,我只想要报复你,可我没有想要你死……”
景媛媛也在撕心裂肺地大吼:“你知不知道我哥喝酒喝的胃出血,你到底把他当成什么。”
我感到不可理喻:“那他可以来问我,为什么不问,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相信过我!他接近我是阴谋,他以为,别人对他也是那样吗?”
“全世界就他有心是吗,他伤害别人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冠冕堂皇啊,我也真心地想对他好,他把别人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的时候,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?”
“别说了,”景司寒嗓音艰涩,深吸一口气,“跟我回家好吗,阿晴,你能为我做一次饭吗?”
我笑笑说,“你就不怕我往里面下毒?景司寒,你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,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,你凭什么啊?”
他大吼,眼角隐隐发红,“你问我凭什么?这个世界又是凭什么啊?凭什么有人生下来就是众星捧月,有人就必须待在阴沟里,永远看不见光明啊?凭什么我们就要受到欺凌,凭什么,沐晴天,你告诉我凭什么?”
我说,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你过的还不好的人,可他们都没有放弃,他们仍旧善良地活着,你呢,曾经有个人爱你如生命,不,比生命还要爱你,可是你做了什么,是你亲手将她摔碎了。”
整个世界都寂静了。景司寒低低笑了几声,他踉跄地走向柜子,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撒进嘴里。呛住了,撕心裂肺地咳着,我站在旁边,面无表情。
他昏倒在地,景媛媛尖叫着哭喊,我打电话叫来救护车,把景司寒送去了医院。
医生开着单子,叹了口气。
“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丈夫。”
我皱眉,“他不是我的丈夫。”
我的丈夫现在在重症监护室,生死未卜。
医生脸色古怪。
我推门进去:“你的遗嘱,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。”
“就当是对你的补偿。”
“不需要,”压抑的感情终于爆发,“你这些好意我都不需要,我现在只想要回到我的丈夫身边。”
“你难道不是盼着我死吗,我现在终于要死了,你不想亲眼看着,解解气吗。”
他手一抬,拉开衣领,上面刻着两个字,沐晴天。
我说:“你简直是个疯子,”
景司寒喃喃:“医生会从这里下刀,我希望死的时候,能够忘记你的名字。”
“我想我们彼此不再遇见,才会幸福吧。”
“景司寒和沐晴天,不要再遇见了。”
月光斜斜地照进,我鼻子一酸,走出病房,一路有些恍惚。
为什么一个人舍得那么重地伤害另一个人呢,以爱之名吗?
可是爱,不应该是温暖的吗,为什么会这么冰冷呢。
我隔着玻璃,看着郁慕明的脸,苍白没有血色,却让我心里一阵安慰,还好,有他在。
我深深凝视他,你要快点好起来,我和星星都在等着你
我亲眼看着景司寒签署下器官捐赠协议,他的手背青筋明显,瘦骨嶙峋。
他看着我,问:“你能再陪我一会吗?”
我沉默了一会,坐在他的对面,他取出一条吊坠,这条吊坠我记得,是我生日的时候,他买给我的。那个时候他刚发工资,全都用来买了这个。
尽管那个时候他的条件并不好,可他还是愿意为了我准备浪漫。
也许,一个人的生命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,就只会记得他的好,忘记他的不好了吧。